何大清看着赵主任寸步不让的脸，最终还是蔫了下去，像只泄了气的皮球。“行，我答应，都按你说的办。”他咬着牙，一字一顿地说，那语气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。
房契过户手续办得很快，何大清拿着签好字的文书，心里像被剜了一块肉，却也没再多说什么。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包，里面是三百万，放在桌上推给赵主任：“这钱，给俩孩子当生活费，省着点花，够他们过些日子了。”
赵主任把布包收好，脸色稍缓，却还是冷着声提醒：“记住了，到了晋城找到工作，每月按时寄一半工资过来，直接寄到军管处。”他顿了顿，特意加重语气，“晋城军管处的同志已经打过招呼了，不管你找什么工作，他们都会找到你单位，让会计直接把你工资分一半寄来，别想着耍花样。”
何大清眼皮跳了跳，心里暗骂一句，嘴上却只能应着：“知道了。”他心里早有盘算——每月工资是管得住，可他还有手艺在身，凭着一手好厨艺给人做席挣外快，这钱藏在自己兜里，谁也管不着。至于回晋城后白寡妇会不会闹，那是以后的事，先把眼前这关过了再说。
没几天，何大清就收拾好东西，再次登上了去晋城的火车。这一次，他心里没了对儿女的牵挂，只剩对新生活的盘算。
到了晋城，他很快找了份食堂的工作，每月工资按时到账，一半被直接划走寄去北京，剩下的一半，他揣在怀里，回了白寡妇家。
“回来了？”白寡妇连忙迎上来，脸上堆着笑，伸手想接过他的包。
何大清躲开她的手，从兜里掏出二十万，扔在桌上：“这个月就这些，你和仨孩子省着点花。”
白寡妇脸上的笑瞬间僵住，拿起钱数了数，眉头拧成了疙瘩：“大清，这才二十万？咱们俩加上三个半大小子，正是能吃的时候，这点钱够干什么的？连顿饱饭都快吃不上了！”
“嫌少？”何大清往椅子上一坐，二郎腿翘起来，“嫌少就别要。我告诉你，就这些，愿意过就过，不愿意你就另找旁人。”他年富力强，手里还有手艺，根本不怕白寡妇闹——她一个带着三个孩子的寡妇，离了他，日子只会更难。
白寡妇咬了咬嘴唇，把到了嘴边的抱怨咽了回去。她知道何大清的脾气，真闹僵了，自己一点好处都捞不着。她赶紧换上笑脸，上前给何大清捶着腿：“我不是嫌少，就是觉得孩子们可怜，正长身体呢。你看我这几天把家里收拾得多干净，晚饭给你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，你看能不能……再添点？”
何大清瞥了她一眼，见她态度软和，才慢悠悠道：“添也行，最多再加五万。往后好好伺候我，吃的喝的按我的心意来，说不定每月还能多给你点。”
白寡妇连忙点头，脸上的笑更殷勤了。她心里清楚，只能哄着何大清，才能多捞点钱，不然一家子都得饿肚子。
从那以后，何大清在白寡妇家过起了舒坦日子。二十万的家用，他先紧着自己——顿顿要有肉，衣服要穿干净的，稍有不顺心就对骂几句，伺候得不好，连那二十万都要克扣。白寡妇的三个儿子，每天只能喝着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，就着咸菜，饿不死也吃不饱，瘦得跟猴似的，见了何大清，大气都不敢喘。
何大清半点不心疼。他早就在心里把账算得明明白白——傻柱那孩子，性子倔又认死理，别人几句话就能挑唆得他不认亲爹，分明是个没脑子的，将来能不能娶上媳妇都难说，搞不好何家就得绝户；雨水是姑娘家，迟早要嫁出去，成了别人家的人，指望不上。至于白寡妇的三个儿子，更是外人，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懒得管，哪会管这三个拖油瓶？
他现在满脑子就一个念头——让白寡妇再给他生个儿子。只有亲儿子，才能传宗接代，才能靠得住。为了这个念头，他对自己越发大方，对旁人却越发吝啬。白寡妇看透了他的心思，只能加倍讨好，端茶倒水、洗衣做饭，不敢有半点怠慢，只求能多从他手里抠出点钱，让孩子们能勉强糊口，也盼着自己能早点再怀上个孩子，拴住何大清的心。
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着，何大清在晋城过着自认为舒坦的小日子，把北京的一双儿女抛在了脑后；而远在北京的傻柱和雨水，靠着那三百万和每月寄来的一半工资，在那个藏着心思的四合院里，也开始了新的生活。
赵主任领着傻柱往轧钢厂走时，阳光正烈，晒得柏油路面都泛着热气。远远望见那座冒着黑烟的厂房，傻柱心里还直打鼓，可一想到赵主任在身边，又硬生生把忐忑压了下去。
轧钢厂的大门气派，门岗见着赵主任身上的军管处制服，立马恭恭敬敬地放行。进了厂区，一路走到办公楼，就见一个穿着绸缎褂子、梳着油亮分头的中年男人早已候在门口，脸上堆着热络的笑，正是厂长娄半城。
“赵主任大驾光临，有失远迎，有失远迎啊！”娄半城快步上前，伸手想握，见赵主任只是淡淡点头，又赶紧收回手，姿态放得极低。他心里门儿清，如今军管处说了算，甭管以前多风光，现在该认怂就得认怂，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才是生存之道。虽说他对外标榜自己是“红色企业家”，抗战时捐过物资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，当初给国民党捐的，比给共产党的多了何止一倍。
“娄厂长，今天来，是给你这儿送个能人。”赵主任指了指身边的傻柱，“这是何雨柱，何大清的儿子，一手厨艺好得很，安排他进食堂，按大厨待遇算。”
娄半城眼角的余光扫过傻柱，见这小子虽看着愣头愣脑，眼神却透着股笃定，立马应道：“好说！好说！食堂主任是我远房亲戚，这事包在我身上！”说着，当即让人去叫食堂主任。
没一会儿，一个矮胖的男人跑了过来，正是食堂主任。听完娄半城的吩咐，他连半句废话都没有，拿起桌上的入职登记表，唰唰几笔填好，又从抽屉里翻出个工作证递给傻柱：“明天直接去食堂后厨，找我领工服，直接上灶，咱们食堂就缺你这样的好手！”
傻柱捏着崭新的工作证，心里的石头落了地。他对自己的厨艺向来有底气——读书他坐不住，摔跤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，唯独这做饭的手艺，像是刻在骨子里的。以前何大清总说他“别的不行，做饭是块好料”，他的师傅王师傅也常拍着他的肩膀叹“你这天赋，将来是要靠锅铲吃饭的”。现在，这话总算应验了。
等办完事，赵主任领着傻柱往外走，路上跟他算着账：“你这大厨每月工资三十万，你爹那边每月寄来二十多万，加起来一个月五十多万。”
傻柱猛地停下脚步，眼睛瞪得溜圆，像是没听清似的：“五、五十多万？”他活这么大，就没见过这么多钱，一时间脑子嗡嗡的，只觉得这钱多得能堆成小山，怎么花都花不完。
赵主任见他这副模样，忍不住笑了：“别光顾着傻乐，钱得花在刀刃上。”他拍了拍傻柱的肩膀，认真叮嘱，“每个月留够你和雨水的生活费，剩下的存进银行，积少成多，将来娶媳妇、过日子都用得上，可不能大手大脚瞎造。”
傻柱连连点头，把赵主任的话牢牢记在心里，比学堂里背课文还用心——现在赵主任说的话，在他眼里比圣旨还管用。他攥着工作证，脚步都轻快了不少，心里盘算着：以后每月有这么多钱，再也不用怕饿肚子，雨水也能天天吃上白面馒头，那些邻居想再欺负他们兄妹俩，门都没有！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，傻柱望着眼前的轧钢厂，第一次觉得，往后的日子，好像有了盼头。